生命是一件易碎的瓷器


  堂兄问我:“那个天远你认识吗?”
  “认识啊!”
  我怎么能不认识呢!同一个村的人!当年,我家修房子,他是石匠,曾为我家做过活。除此之外,虽然他因常年在外打工,我们接触的并不多,但那个黑瘦的汉子形象却一直令我印象深刻!
  “死了!”
  “死了?”我大吃一惊:“怎么死了?”

  “在宁波被砸死了!”
  原来,因为垃圾车出事故,他不幸被上面抛下来的重物给砸死了!
  “那他两个娃儿呢?”
  “都在宁波!洪秀也在宁波引娃儿!”
  “引娃儿”是我们那的方言,带孩子的意思!
  “他那两个娃儿都那么大了还要引?”他们也不过就比我小几岁而已!当年,我们都曾在同一所学校就读,那个男孩子还跟我弟弟是同班同学!
  “红儿结婚了,都有娃儿了!”那个叫红儿的,就是他家的那个女孩子!原来是给女儿带孩子!
  “衡家弯那个谁谁谁你可能不认识?”堂兄又说!
  我确实不太熟悉,不过这名字我知道:“不就是住在我嬢嬢家后面那个吗?”“嬢嬢”是方言,“姑姑”、“姨妈”或“阿姨”的意思!
  “也死了!被电打死的!倒是算工伤!”
  “多久的事?”
  “也才不久!在洋刚从那边回来不久,现在又过去了!这两年他来来回回都跑了好多次了!”
  在洋是村里的支书,每次遇到这种事故,都是他去宁波帮助处理善后。用村民常用的话说,是“去领人”,不过,“领”回来的都是死者!
  接下来,堂兄又给我讲了另一家被“灭门”的事。一家五个孩子,先是两个女儿因一场火灾被烧死,不久,三个儿子在宁波出海打鱼,遇上风暴,无一生还!
  “这一家就等于绝后了!”堂兄感叹说!
  我越听也越感到沉重!还在我都小学时,为了生计,村里的人,包括我的父亲,就陆陆续续的外出打工,其中,宁波基本上算得上是一个大本营。“去宁波”,对村人而言,差不多跟当年“走西口”或“闯关东”是具有同一个内涵的概念!
  也跟“走西口”或“闯关东”类似,都是出去的人多,回来的人少;发达的人少,落魄的人多;健健康康出去的人多,伤残着回来的人多,甚至很多人就此魂归异乡。我也不知何时这命运才能改观!
  出去的人,都是怀着美好的愿望而去的,又有谁,能够预料到会遭此厄运呢?又有谁希望遭此厄运呢?然而,命运并不由他们所决定!更何况,是一些尚为着生存而挣扎的人!他们的处境,更要险恶得多,更令人无能为力!
  一个个活生生地生命,转眼之间,就在你眼前消失了!仅留下他们的背影在记忆之中!
  生命,是一件件易碎的瓷器!实在是太容易毁坏!
  作为生者,恐唯有过好每一天!让每一天都充实而不至虚度,以避免因意外导致瓷器毁坏时,留下如杏林子所说般的“太多的来不及”的遗憾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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